今年,商业航天作为新质生产力的代表,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与此同时,2024年被称为““低空经济元年”,各地都在抢抓时间和机遇,以期打造低空经济的标杆区域。
作为新兴的两大万亿级产业—商业航天和低空经济正在吸引更多的资本和企业家躬身入局。不可否认,当前投资领域的热点也正在往“天空”迁移。
在“第18界中国投资年会·年度峰会”上,华控基金CEO华桦、厦门联和董事总经理江良、新鼎资本合伙人尚靖旗、东瑞投资副总经理夏敏、新微资本管理合伙人张剑、盛宇投资合伙人赵增成、沣西基金董事长兼总经理祖玮屹就《从商业航天到低空经济,下一个投资主题在“天空”?》这一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由天创资本管理合伙人洪雷主持。
过去一年,商业航天产业取得了长足发展。国际上,SpaceX顺利盈利——2023年第一季度,SpaceX的营业收入更是创造了成立以来的峰值,达到了15亿美元,实现5500万美元的净利润;国内,“星座”“千帆”计划稳步推进,全年国内共完成67次火箭发射,仅次于美国,占全球火箭发射次数的30%。
发展商业航天必须与时间赛跑,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即将井喷的市场需求,企业们必须快速研制推出产品,将更多中国卫星发射到太空,争夺稀缺且不断被国际竞争对手抢占的太空资源。
那么对于投资人来说,商业航天领域目前是一个值得出手的赛道吗?投资机会又集中在产业链上的哪个环节?
祖玮屹谈到,商业航天的赛道就像计算机跑摩尔定律一样,商业航天作为整个国家队的辅助和配套,在发展过程中所迸发出大量的机会可能还是在于新应用场景的选择。
赵增成也提到,商业航天是星辰大海的行业,未来供给创造需求,一方面在于成本不断降低促进商业化;另外一方面,未来组网后会有很多新的应用出来,在空天地一体化信息网络的建设上,我们觉得有非常大的空间,也愿意不断探索。
但洪雷也表示,我们不会投看不懂、时机不对的项目,也没有参与过很热门的项目,相反我们参与了一些我们认为国家需要的项目。
此外,对于当前的市场格局,江良指出,现有的供应商未必是能够笑到最后的企业,所以用赌赛道的逻辑去布局,把现有卫星制造供应商投一遍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原因是主机厂会把现有玩家全部叫过来,测一下大家的产品,产品OK的留下来,产品不行的淘汰掉,增补新的选手进去。所以未来能够胜出的企业未必是现在已经有的玩家,这一点是我们在投资的时候非常注意的。
然而相比于商业航天,低空经济的概念更加宏大,包括基础设施与空域管理设备、飞行器设计与制造、应用市场三大环节。那么从现状来看,目前低空经济的各个细分领域,各自的发展状况是怎样的?
对此,华桦认为,航天和低空经济在我们看来这两个赛道是完全不同的逻辑,商业航天基本上是以国家行为为主导,向商业化过渡的过程中,目前我们还在这个过程中探索,低空经济是民营为主推导的领域,虽然从管制角度来讲,航空的管制还是非常严格的,尽管最近一系列国家政策方面得到了有力支持、积极推动,但未来我们真正希望把低空能够开放到交管部门,和地面交通形成协同,这样才能真正把这个行业促进起来。
在夏敏看来,低空经济目前还是属于比较初级的发展阶段,产业链上的产值分布目前来看还是相对头重脚轻,有点失衡,产业链上的产值近九成集中在飞行器的设计和制造商,其他的一些配套运维相应产业发展相对滞后,我们觉得下一个值得关注的投资主要方向还是在于基础设施和空运低空空域管理系统,因为它的重要性决定了,它会成为我们低空经济进一步发展的瓶颈口,也是进一步突破市场应用的重要手段。
另外,从行业发展要素来看,无论是商业航天还是低空经济,都有着明显的“三高一长”特征,高投入、高风险、高回报、长周期,投资机构是否需要打破传统的“5+2”“4+3”周期,以更好地成为商业航天技术发展里真正需要的“陪跑人”?
尚靖旗觉得,又想投资时间短,又想收益高,是一个很矛盾的话题,这种很难做到,只有极个别的企业可以做到,你踩到了风口,又踩到了风口上的龙头。
张剑也分享称:“对我们来说,自己有科研基础和产业基础,而且我们做早期投资的时候,希望做到投前精挑细选,投后精耕细作,所以我们在投后管理里是比较花心思的,比较强调体系的力量和协同的作用,投项目时会思考这个项目在我们产业链里是什么位置,跟我们什么企业有交集,或者有供应链关系,或者是能够做什么赋能,在这个大背景下我们做早期投资,其实市场非常不友好。”
以下为现场探讨实录,或可提供更多参考:
洪雷(主持):今天这个论坛是商业航空和低空经济,第一个环节先请各位嘉宾简短介绍一下自己,先从华总开始。
华桦:我来自华控基金。华控基金2007年成立,源自清华大学,现在是完全市场化了的一家投资机构,目前完全专注在科技领域投资。目前我们管理的资产大概是100亿以上的规模,投资周期以成长期为主,也包括一些相对早期的投资。
江良:大家好,我是来自厦门联和资本的江良,联和资本是专注于半导体及硬科技领域的CVC基金,从2017年成立到现在累计投了几十个项目,其中有多家在A股上市,有一半以上在上市审核。我们联和资本秉承科技创新的理念,积极为被投企业做产业赋能。
尚靖旗:大家好,我是来自北京新鼎资本的尚靖旗,新鼎资本2015年成立,到目前投了约90家企业,管理规模90多亿,其中上市近20家企业。我们主要投新质生产力,包括核心科技制造、商业航天、芯片半导体、人工智能、生物医药、新能源领域。
夏敏:各位朋友好,我是来自上海东瑞投资的夏敏,我们主要是上海几家市属的国有产业集团出资设立的一个私募股权投资基金,我们投资方向跟刚才各位比较接近,符合上海的主要产业发展方向,主要在生物医药、航空航天和军工、新材料、新能源、以及其他硬科技领域。
张剑:我们新微是2011年成立的,偏早期投资,目前为止差不多投资组合将近100个企业,已经上市了16家,因为我们投早期为主,所以站岗放哨比较多,现在主要的主投方向是电子信息产业链的上下游,偏上游的半导体,下游偏通信和人工智能这块,卫星通信是我们关注的重点。
赵增成:大家好,我是来自盛宇投资的赵增成,我们机构成立时间比较长,从2002年开始做投资,是纯民营的产业化投资机构,航空航天是我们深耕十多年的重点赛道,过去十多年围绕航空领域从航空材料、零部件、设备到整机,我们投了一批企业,最近两三年我们也往商业航空及商业航天去拓展,也投了一些企业,包括卫星整星、卫星载荷等,很高兴有机会跟大家交流。
祖玮屹:大家好,我是沣西基金的祖玮屹,我们主要关注城投转型发展方向的充分融合,通过综合上下游整合和打通来为企业共同创造价值。我们现在的主投方向主要是新能源和装备制造,包括军民融合和新能源汽车,现在在管规模在40个亿左右。
商业航天的下一个机会在哪里?
洪雷(主持):本场嘉宾的组成非常有特点,首先大家都是投硬科技,第二是大家的机构背景多元化,有清华背景、中科院背景、CVC背景、地方国资背景,还有纯商业化投资机构。我也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来自天创资本的洪雷,天创资本在创投领域深耕了20年,也是一路投硬科技出身。我们跟华控一起投过氢能第一股“亿华通”,和新微一起投过建科机械,这些项目的发展历程也代表着中国这些年的投资热点,从当年的制造、中国制造到后来的智能制造,再到今天的大模型、人工智能。
下面进入第一个话题,商业航天热了十多年了,这个赛道里产生了不少头部企业,各个基金机构也有参与一些投资,商业航天按照自己的产业逻辑在不断演进,比如2023年SpaceX收入已经达到了80亿美金,中国也有数据披露,中国发射的卫星次数是67颗,达到了美国的三分之一,结合这样的发展特点,目前的现状,商业航天后面的机会和投资点在哪里?
祖玮屹:商业航天的赛道就像计算机跑摩尔定律一样,在中国经济模式当中,任何一个从计划经济往市场化经济转的过程中,都会迸发出非常多一批令人瞩目的企业。在我看来,商业航天作为整个国家队的辅助和配套,在发展过程中所迸发出大量的机会可能还是在于新应用场景的选择。
西安本身在军工电子信息化是非常强势的,商业航天领域现在被关注到的各个环节都是原来一些院所和国家队出来的团队做的核心配套。所以对我们来说还是从投资的逻辑、退出的逻辑看这件事,作为新兴行业来说,商业航天一开始肯定还是在上游布局,对于降本增效来说,材料和核心零部件是我们特别关注的领域,尤其是在零部件当中,包括测运控,我觉得这都是挺重要的核心机会。
赵增成:商业航天火了十多年了,但我们真正投商业航天还是最近两三年开始的,2015年商业航天刚热起来的那一波我们没有投,今天复盘也错过了一些好的公司。但从投资逻辑来说,我们认为也没有错,在卫星互联网这个事情确定之前,我们认为商业航天没有商业闭环,所以没有在那段时间布局这个赛道。
卫星互联网商业化落地的预期不断增加给卫星整星研制、发射、运营、以及上游的产业带来了投资机会,因此我们在整星、载荷、卫星平台里的零部件及相应材料做了投资布局。
商业航天是星辰大海的行业,我相信随着卫星互联网应用的实现,未来会供给创造需求。一方面在于成本不断降低促进商业化;另外一方面,未来组网后会有更多新应用出来。在空天地一体化信息网络建设上,我们觉得有非常大的空间,也愿意不断探索。
张剑:刚才提到在这个赛道有什么机会,这个问题其实很大,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稍微铺垫一下新微的背景。新微有科研院所背景,有这样一层渊源的原因,我们很早期就布局卫星通信产业链。
目前都是低轨道宽带卫星,实际上高轨已经有高通量卫星可以用,大家坐过东航的飞机或者南航的飞机,你有机会花钱买流量,在飞机上用WIFI,他通过的就是卫星互联网的流量,他现在用的是高轨的卫星,所以商业模式现在已经在导入,而且我们有一家卫星互联网运营的企业,2022年还是亏5000多万,去年已经盈利了,所以我们觉得在空天地海未来一体化的大背景下,有非常多的用场景和机会。
再举一个例子这家卫星互联网应用公司在做海外业务的时候,我们海外的友好国家,就问他,“你愿不愿意做我们国家的运营商,因为我们国家的通信基础设施太弱了。”某种意义上卫星互联网未来是全球化、一体化的,是现在电信、联动、移动梦寐以求的全球一张网,所以大家就想一想,这是我们现在在国内能干的事情,全球都可以干,无缝覆盖。
夏敏:刚才几位专家在这个领域已经有非常独到的见解,我们基金成立的时间刚好跟商业航天开始受到资本追逐,受到大家关注的时间比较吻合,成立这两三年来,也是重点在关注商业航天赛道,包括投资权重也是比较重的,我们有团队在这个领域也做了比较深入的研究和分析。
像张总提到的股东单位这些科研院所和专家,我们做了大量的走访工作和市场调研工作,也看到最近几年商业卫星的运营公司开始明确比较大规模的组网计划,大家有一个比较普遍的认知或者共同的观点,我们作为一个世界大国或者强国,有能力也有必要参与到稀缺资源的国际竞争当中去,包括对近地轨道资源,无线频谱资源,但这个大逻辑下只有我们这样做的必要性,而不是发展商业航天的充分条件,我们内部在讨论这些项目的时候,其实会更加关注它是否能够具备落地的商业场景,现在看来,如果进一步开拓商业航天的应用场景的话,在技术方面、成本方面还有待改善。
首先在主要应用领域的遥感方向,可以看到在全球在轨的有效载荷里,七成都是通信,但我们国家是反过来的,我们主要应用是遥感和导航,遥感这部分是对地观测数据的服务,我们最主要的客户、最明确的需求还是在于军队和政府,它的应用相对单一。价值量可能没那么大,只有找到基数特别大的用户群体,遥感数据服务的市场才能保持充分的活力。
怎样进一步打开新应用场景?可能还是有赖于技术方面,包括成本方面进一步的推动,我们自己理解为更低成本方式获取更高时效性的、更高质量的高分数据。这种情况下,反过来推动应用场景上的创新。
通信领域特别同意刚才张总讲的观点,我们面向的是全球市场,我国有效载荷里通信卫星占比数量上是相对比较少,占劣势,主要是我们国家人口密度高,地面基站单基站的覆盖人数已经足够支撑它的性价比,地面通信的性价比太高了,就显得卫星通信只能作为一种补充形式。但是我们面向海外市场、全球市场,全球仍然有4亿人口是无法接入移动互联网的,这部分我们将来也可以面向海外运营商提供通讯卫星基础设施和运营服务。
我们认为通讯卫星将来的增量市场主要来自于几方面,一是未来天地互联网运营服务产生的需求,卫星作为地面5G、6G通讯技术有效的融合和补充。第二是现在一些终端厂商的带动效应,包括华为苹果、OPPO等等,都具备了卫星直连功能。还有智能网联汽车也开始搭载卫星通信终端,这些厂商可以培育用户习惯,刺激需求扩容。第三个方面和我们今天讨论的另一个低空经济话题相关,
低空经济发展的重要突破口在于比较有效的“低空智能网联”,就像公路网现在智慧交通渗透率已经很高了,我们低空经济也需要统一标准的外部管理系统来提供相应的监测和指挥的功能,整个低空智能网联组网需要地面网络、空中平台、航空器再加上超低轨道的通信卫星,一起来进行协同工作。
整个应用场景还是存在,未来增长比较大的空间还是在于通信领域,这是我们的一些观察。
洪雷(主持):夏总分享了咱们中国自己航天产业的特点和发展现状,尚总再补充两句。
尚靖旗:商业航天我们认为确定性很强,机会也很大,我们投商业航天投得比较早,四年前就开始看这个赛道,当时做了很多论证。中国商业航天细分领域里面的几家龙头企业我们都投了。
我们在一些领域投了很多有时代特点的公司,可以说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像2017年投了亿华通,氢能第一股,2017年投了小鹏汽车新能源,2020年投了中国CPU第一股海关信息,海光现在也是科创板的龙头代表性企业,还有中国人工智能第一股寒武纪,做中国汽车芯片的地平线等等,很多代表性的,我们觉得如果赛道确定性比较强,机会比较大,我们愿意第一个吃螃蟹。
商业航天现在也写进了政府工作报告,前段五一期间马斯克来华,商业航天的发展,我们要感谢马斯克。全球新能源汽车也是马斯克带动的,当年马斯克做低轨卫星的时候我们就很关注,已经开始论证这个事情,国内外有一些企业家和科学家在某些领域很有前沿性的,值得我们甄别借鉴。马斯克来华说是不是为自动驾驶开放做铺垫我们暂且不讨论,他还说了一些话很有意思,大家可以去想。
商业航天领域我们看得早,投的企业也不少,投了几家关键零部件、卫星、卫星芯片、火箭、运营商企业,当时投的时候很多信息不能对外披露,大概就这样。
江良:我补充一下,我们觉得现阶段在商业航天领域比较好的投资机会还是在卫星制造的上游,像太阳能电池、3D打印结构件应用于卫星,还有导弹上的材料,都是比较好的投资机会。我们投资的时候注意的一点是,现有的供应商未必是能够笑到最后的企业,所以用赌赛道的逻辑去布局,把现有卫星制造供应商投一遍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原因是主机厂会把现有玩家全部叫过来,测一下大家的产品,产品OK的留下来,产品不行的淘汰掉,增补新的选手进去。所以未来能够胜出的企业未必是现在已经有的玩家,这一点是我们在投资的时候非常注意的。
华桦:商业航天本身我们认为是一个天花板、万亿级、很多潜力和发展机会。这个行业确实代表了很强的特殊性,基本上是国家行为为主的一个行业,不光是我们,像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也是以国家为主的一个行业,当然马斯克在这上面做了非常有意义的突破,但是背景上总体来看还是从国家拿到大量资源形成它的商业模式。
国内的情况来看,包括发射、卫星制造,从民营机构来讲,还是对于国家主要的任务进行一项补充。投资机会来讲,我们也同意相关的企业,基本关注于上游材料、零部件,我们投了3D打印,包括打印的材料、火箭喷嘴,包括火星上用到的零部件、宇航级的存储设备等等一系列企业,我们都认为是很有价值的一些投资。
综合来讲,我们注意到真正在火箭发射和卫星制造端,目前来看盈利水平现在受到了压力,挑战还是很大,竞争也非常激烈。所以这个领域是长期非常值得关注和重点投资的领域,但是在具体的投资项目和策略上,要结合当前的环境,以及市场的发展商业化过程,必须非常精准,行业很好,其实投出比较好的公司也是难度很大。
洪雷(主持):太空基建中国肯定要参与的,商业航天项目周期时间长,盈利模型建立起来也会需要一些时间,同时也需要国家级资源的注入和赋能才能成长起来。
天创资本布局这一领域的投资逻辑与在座嘉宾的投资行为相似,我们不会投看不懂、时机不对的项目,也从来没有参与过很热门的项目,相反我们参与了一些我们认为国家需要的项目。比如我们投资的航天宏图,一开始是做遥感软件的,上市之后开始组建中国甚至是世界上第一个17颗卫星构成的遥感卫星网络,我们除了上市之前投资了他们,后面在组建卫星网络上我们也积极参与了。
另外一个场景是我们投资的做气象掩星的云遥宇航,虽然是VC机构伴随成长起来的初创企业,但是截至目前在天上已经有二十多颗星了,这家公司在未来两三年内将第一次为中国建立一个卫星气象数据全球覆盖的网络。目前国内航空公司购买的气象数据大部分来自于国外,如果云遥宇航能将这个网络建立起来,将会解决一部分卡脖子问题,所以中国商业航天的机遇和体量很大,我们只要参与到太空基建一定机会满满,但需要把握好节奏。
我们说商业航天热了十年,后面十年会怎么样?我个人还是有很大的期待和信心,举例说几个数字,马斯克研究的火箭可回收技术,他发射的火箭成本1公斤大概对外三五万块钱,那他自己可能也一万多,我们国家大概15万左右,还存在数量级的差别,可我国的可回收部分也在按照自己的逻辑在发展,我相信以中国人的工匠精神,很快也会突破,我们现在的在轨卫星七八百颗,按照我们的规划,未来应该一二十年能达到万颗,这个领域真的有大量的投资机会。
争议与机遇并存的低空经济
第二个话题低空经济,去年2023年10月份工信部和几个司部委联合发布关于提出加快发展这样一个产业的举措,中央经济会议上又提出来第一次把EBITDA作为战略型的新兴产业,想象空间以及离我们每一个人生活反倒更近了,我们有电动车和智能车的工业底蕴,这方面各位嘉宾有什么样的看法?自己关注的领域在哪里?
华桦:航天和低空经济在我们看来这两个赛道是完全不同的逻辑,商业航天基本上是以国家行为为主导,向商业化过渡的过程中,目前我们还在这个过程中探索,低空经济是民营为主推导的领域,虽然从管制角度来讲,航空的管制还是非常严格的,尽管最近一系列国家政策方面得到了有力支持、积极推动,但未来我们真正希望把低空能够开放到交管部门,和地面交通形成协同,这样才能真正把这个行业促进起来。
从这个行业投资角度来讲,我们也比较早做了一些布局。第一,我们投资了一家飞机制造公司,从技术角度或者安全性角度来讲,已经达到了非常高的标准,随着规模化生产,我们认为商业价值也会凸显起来。从国家的政策支持角度、地方政策配套角度,我们也期待这个领域会有比较大的发展。围绕这个逻辑,从上游开始,零部件一直到主机飞机制造,到运营,都有很多机会。
江良:低空经济上下游产业链非常长,值得投资布局的领域也很多,以低空制造为例,里面涵盖了芯片、连接器、传感器、电机、电池、电驱等等,这些都是比较好的投资机会,而且可以发挥我们基金的优势。
从应用领域来看,农业无人机现在是蛮成熟的应用了,这也是我们的优势,我们国家的农业无人机已经出口遍布六大洲,涵盖一百多个国家。它在播种、运输、喷灌上都已经非常成熟了,未来这一块市场非常广阔,有极大的可能性出一个行业的龙头,这也是推荐投资的赛道。
低空除了搭建交通系统以外,在工业系统领域也可以有发挥自己优势的地方,尤其是跟人工智能、大数据技术相结合,从而在工业领域大展拳脚。
尚靖旗:低空经济我们之前布局的比较少,是因为没有预期到政策这么快就有意逐渐放开了低空管制,实际上我国发展低空经济有很多优势,包括无人机的优势、产业制造以及政策的优势。我们现在在论证、在看这方面有没有适合的公司,看有没有未来营收和核心技术特别好的企业。
我们觉得低空经济还是有很大的市场潜力,但就目前的市场来看,只有短期在炒作,后期等大家都理性回归后我们可能会深度挖掘合适价格布局这个领域的公司。
夏敏:我们观察下来认为目前还是属于比较初级的发展阶段,产业链上的产值分布目前来看还是相对比较头重脚轻,有点失衡,产业链上的产值近九成集中在飞行器的设计和制造上,其他的一些配套运维相关产业发展相对滞后,我们觉得下一个值得关注的投资主要方向还是在于基础设施和空域管理系统,因为它的重要性决定了,它会成为我们低空经济进一步发展的瓶颈口,也是进一步突破市场应用的重要手段。
低空300米以下的空域划分为非管制空域,理论上只需提供空中的信息服务,不需要管制服务,但是如果我们看到飞行器的机型设计发展趋势,复合翼飞机,因为它有比固定翼更好的起降灵活性,同时在巡航和载重、能耗方面,要比旋翼要好,所以它是综合优势比较明显,在工作状态中跟接近于固定翼。做不到旋翼的飞行灵活性和避障性能,单靠目视和雷达避障可能会导致响应不及时,飞行安全还是要依赖于航线与空域的可靠性,未来的通航空域需要具备泛用性和统一标准的外部管理系统进行监测指挥,来确保飞行安全。
在应用场景方面,我们认为比较能够快速落地的是无人载物,一方面需求刚性,替代效果直接,另一方面,审批难度小;
干线物流的路线相对固定,起降点容易规划,可以避开融合飞行、避开人口稠密的地区,到民航局拿特殊类的试航证比较方便一点。
第二,公路运输本身作为替代对象又是非常巨大的市场,我们每年整车货运年市场规模达到4万亿,零担运输差不多有2万亿,非常大的市场,,因此是短期内较为容易落地的场景。比如原来深圳到珠海的物流要走三个小时车程,eVTOL穿越珠江三角洲只要飞行50公里,仅用20分钟。当然这里效率不单单是指快,包含了较多方面的因素,运程时间缩短了,是不是能够等效的把整体运营效率提升,还取决于起降点周转,充电效率。
张剑:新微最早关注这个赛道是从军工赛道开始的,早期中大型无人机,包括战斗相关的,我们会关注无人装备,所以关注到这个产业链,刚才有嘉宾提到,关于制造肯定是个大赛道,现阶段刚刚放开低空相关的管理,我非常同意刚才夏总说的,空域的管控是比较重要的强刚需领域,包括现在有运营商也开始在试点,识别或者标注空域里无人机的情况,我们以前讲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管好真的莫名其妙家里飞来一个无人机撞掉什么东西都有可能。
另外,跟商业航天一样,因为以前没有这样一个技术手段或者装备,现在有了这个装备,以后会有很多的业态出来,比如说物流,跟交通有关的东西,卫星互联网公司现在可以用大型无人机提供应急的解决方案,空中作为空中基站来作为灾备的装备,而现在已经在推广。去年国家发了万亿级的国债,很大一笔资金用在应急系统的建设,所以跟无人机相关的配套中大型的需求会出来。
还有跟商业模式有关,保证现在To B或者To G,比如说地球物理的探测或者勘探,现在完全可以用技术手段,用超导电磁学的方案探测地球物理的状态,简而言之有两个应用,一个是探矿,第二个探墓,已经有商业模式和有收入,在矿区进行巡航,通过无人机的方案,只是无人机是载具,有了这个东西以后技术手段会变得多样化。
赵增成:低空经济现在是争议比较大的行业,我个人觉得这是个机遇与挑战非常大的行业。机遇有几点,从个人出发,驾驶或乘坐一台自己的小型飞机,我觉得起码是一部分人的梦想,不仅仅是中国,从美国、欧洲和日本、韩国都在构建UAM这样新的城市空中交通体系,这是一个未来有很大想象力的行业。第二是作为新经济发展的点,国家政策上也有高度支持,但实际上这个行业最大的限制也来自于政策,限制于我们的空域管理。从今天来看,也没有完全放开,但去年底民航局发布了《国家空域基础分类方法》,《空域管理条例》也已征求意见,未来逐步开放是大势所趋。同时,空管系统的技术发展和建设也是未来逐渐开放的必要条件,技术推动下的空管系统升级、飞行器的安全性、经济性提升是推进政策开放的核心。
对于当前行业内的企业,也存在不成熟的问题,产业链上很多新切入的公司还没有建立起适航的理念来做这件事情,这对于未来的企业和产业发展可能会遇到非常大的障碍和波折。
祖玮屹:大家可能觉得低空经济现在炒的这么热,主要是应用场景在中国来讲太广泛了,农林牧渔、物流都可以用,这带来了非常大的机会,我们去理解这个行业有点类似于军民融合,但实际上属于一个应用场景,对于我们来说对于低空经济的布局其实在我们延伸投资当中,我们觉得解决问题还是那三件事儿:成本,距离和安全。
存量投资当中也存在大量的增量应用,比如再从距离的角度来讲,我们原来在储能领域做过一些布局,包括在低温场景下的电池,包括低温液氢的布局,我们觉得未来完全可以用在低空经济和飞行器上的一些技术手段。
第二是安全方面,我们还布局过雷电测试,包括防雷的设备,作为EBITDA说,它随着航电设备的复杂性增加,电荷这块也在不断的增加,从雷电和防雷和强电磁环境中的技术,其实我们也在布局。
整体来讲,我们还是围绕安全、距离和成本,过去在存量投资过程中,为他们寻找一个新的应用场景,我们也不是专门要有一个低空经济的团队,它还是在我们投资的延伸布局上,这样相对安全一些。
如何成为被真正需要的“陪跑人”?
洪雷(主持):本身来说,他们有自己的主营业务,只是把低空经济的应用场景加入到他们存量的资源当中,我觉得在不太确定的争议状态下,这是一个比较好的策略,大家的观点也比较统一,在广阔的市场前景下,我们能想象到很多应用场景,也需要政策上、设施上的配套更加完善。让我们共同期待产业链更加成熟,政策更加明朗来迎接产业的爆发。
下面我们谈一谈怎样陪跑企业,我们自己有参与同时陪同企业共同成长。
华桦:在市场的环境下,投资期压力都很大,特别是上市收紧的情况下,退出难度也在增加。
我们的观察,第一,我们看的投资阶段不是从企业成立的时间维度来看,分早期、中期和晚期,更多是从技术的成熟度和商业化的成熟度来看待这个事情。按照成熟度曲线来看,在两个阶段我们觉得是比较容易挣到所谓认知的钱,就是能够比较更深入的,通过理解、市场的观测,也通过自己的分析研究,能够比别人早一步看到一些机会,进行布局,这是一部分。
另外,大部分我相信过程中伴随成长,所谓的赚企业成长的钱。如果企业发展预期达到了效果,成长的钱还是可以赚到的。
我们知道中国资本市场的特点,IPO和非IPO退出之间在回报上还存在比较大的差距,特别是我们并购市场的成熟度和相对法家经济体来讲,还是有不同的逻辑,差距也比较大。
我们看待陪跑这个事情,一个是你没有办法,投资期大家都希望回报,我们投资人也要对LP负责,这个中间,我们看到我们投资的一些企业,估值在后续很短的时间内达到了数倍甚至十几倍的提升,这种情况下认知这个钱的优势就可以体现出来,完成退出。作为成长期角度来讲,或者上市节奏来讲,这确实是一个世纪的问题,压力很大,我们今年也确实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同时做了很多探索,加大一级市场退出的能力。
江良:无论是商业航天也好,低空经济也好,他们都不是靠某一家企业就能把产业链建成的。需要基础设施建设、通讯系统建设,以及底层技术的突破和创新,等到这些东西都成熟了以后整个赛道才会起来。时间是一定要付出的,对于传统的投资机构来讲,如果说未来想把自己管理的某一支基金绝大多数的portfolio都放在商业航天或者低空经济领域,确实要适当调整自己的周期,延长整个投资期限,以更好地布局这两个赛道。
另外还有一个方法是成立专项基金专门去布局,这个专项基金会有比较长的存续期,能更好地为被投企业服务。
尚靖旗: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矛盾的话题,又想投资时间短,又想收益高,这种的话很难做到,只有极个别的企业可以做到,你踩到了风口,又踩到了风口上的龙头。
所以我们解决的方法是针对不同人的不同资金,有些人可以放长时间一点,我愿意获得高收益,有些人的短一点时间,获得不同的收益,不同的资金不同项目来匹配,而且大家投企业也是分散在投,不是只投一个赛道、一个行业,压注一个企业,我们都是抓住每一个时代,我想2024年以后的时代、各细分行业发展速度会更快,新兴事物窗口期可能会更短,有的只有四五年的时间,这样有风险也有更多机会。
夏敏:我理解可能部分基金,包括我们基金针对这个情况会做一定尺度范围内的持有和退出策略上的调整,但总体上可能更多的是依靠不同的基金类型匹配行业和企业不同的发展阶段,让引导资金,VC 、PE,包括并购基金,发挥各自应有的配置功能,另外一方面,企业本身也需要加快商业化的进程,这是双向奔赴的过程。
张剑:我们依托体系,一直做的是早期投资,但做早期投资的打法每一家机构都不一样,对我们来说,自己有科研基础和产业基础,而且我们做早期投资的时候,希望做到投前精挑细选,投后精耕细作,所以我们在投后管理里是比较花心思的,比较强调体系的力量和协同的作用,投项目时会思考这个项目在我们产业链里是什么位置,跟我们什么企业有交集,或者有供应链关系,或者是能够做什么赋能,在这个大背景下我们做早期投资,其实市场非常不友好。
我最近跟我们团队经常想这个项目咱们要不要做,先想好,能不能投两轮,投完这轮之外还能再投一轮,觉得对我们团队的要求,现在就是早期企业投早、投小、投科技,大部分硬科技企业早期不能盈利,不能维持现金流,只能靠融资,不一定都像独角兽一样,但是大多数不能盈利。
做成果转化的企业经常碰到换团队,换技术方向。作为投资机构,我们确实伴随着企业的成长,是参与了价值创造的,希望通过我们的赋能能够帮助企业的快速成长。
赵增成:非常认同张剑总讲的早期投资的心路历程,我们在航空领域投的第一个项目,是做航空发动机材料的公司,从投资到上市也走了十年时间,我们也经历过这个周期,这个行业的特点就是这样,我们投资的时候要做好准备。资本市场环境是一方面,产业发展的环境又是一方面,产业的发展规律不可能通过资本的意志去改变,我们只有通过更完善的投资策略来适应这个行业的发展,在合适的时间点投资,在合适的时间点退出。
第二,刚才张剑总也讲到,包括早期投资的赋能,甚至管理中出现了很多波折,投资机构怎么去做,这也是我们愿意去跟企业共同成长。我们投航空航天领域时间比较长,一些企业已经上市或者成为行业中的龙头公司,我们也建立了一个空天产业的生态圈,大家可以相互帮助,甚至在某些节点产生一些并购的机会,为企业发展和投资退出带来一些机会。
总之空天产业是一个长坡后雪的赛道,大家心态首先要调整好。
祖玮屹:核心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像我们,作为城投背景的投资机构,作为陪跑人,首先要解决掉我们陪着的人的最大问题,所以早期对于我们来讲其实是一场整合,而不是撮合,在这个过程中,在广义CVC的策略中,我们把自己当成他真正的合伙人,在早期企业资产配置和整体发展过程中,帮助他们推动跟产业龙头的一些沟通和协作,我觉得都是政府背景的机构比较擅长的事情,综合赋能、多项赋能。
洪雷(主持):大家要坚定信心做耐心资本,今天退出市场的低迷我们已经有过两三次了,其实整个市场也是一个波动的状态,陪跑是我们VC或者是私募股权机构应该做的,我们需要一起应对这个波动的周期,也期待我们资本市场、并购市场越来越成熟,这是我们对未来十年的期待。
谢谢各位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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