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经济迎政策风口，安全谁来“买单”？

　　摘 要

　　类比“空中车险”的概念，低空经济保险还面临无人驾驶、新能源等风险识别定价问题，风险类别亦缺乏标准化

　　文｜丁艳

　　编辑｜杨芮 袁满

　　近期，在广州总部，多款适应不同飞行场景的eVTOL（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为来访者打开了未来城市空中交通的想象空间。2024年5月6日，亿航智能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EH216-S完成阿联酋载人首飞。

　　（图片：亿航智能展厅，摄/丁艳）

　　“未来我们的城市空中交通，有载人无人驾驶航空器，同时也会有面向高楼消防、救援的空中力量。在城市的日常治理中，会有一些小型的无人驾驶去做巡查业务。这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更便捷的出行，也会让城市更加安全和高效。”亿航智能副总裁蒋瑜涛如是勾勒未来城市空中交通发展蓝图。

　　这是当前最为火热的低空经济发展一隅，继“City Walk”、“City Ride”火出圈后，“City Fly”已来。近日，上海市交通委员会印发《上海市低空飞行服务管理能力建设实施方案》，其明确加快推进上海市低空飞行服务管理能力建设，支撑低空经济产业高质量发展。在2027年年底前，将全面形成上海市低空公共航路网络架构，累计划设低空飞行航线不少于400条。

　　11月18日，中国航空运输协会通航业务部、无人机工作委员会主任孙卫国在2024国际电动航空（昆山）论坛上透露，中央空管委将在六个城市开展eVTOL（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试点。据了解，这六个试点城市初步确定为合肥、杭州、深圳、苏州、成都、重庆。

　　11月6日，完成了“深圳南头直升机场—香港国际机场”直升机跨境航线的试飞任务，试飞仅历时15分钟，大幅提升了通行效率。此前，从深圳到香港国际机场，传统的地面交通方式包括口岸通关等程序，通常需要超2小时，而海上交通也至少需要1小时。

　　值得关注的是，当前低空经济发展还处于早期阶段，随着越来越多的飞行器进入城市低空，这其中的安全问题谁来守护？

　　当前，多家头部保险公司已率先在低空经济领域布局。牵头制定全国首个服务低空经济产业发展的地方性示范保险产品——“广东省低空飞行器综合保险”；今年4月，平安产险深圳分公司推出“平安低空经济护航者”综合保障方案。9月，中再产险与太保产险共同发布“低空经济第三者责任险”保险创新成果。

　　从政策风口来看，低空经济发展已上升至国家战略层面。2021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提出，发展交通运输平台经济、枢纽经济、通道经济、低空经济，这是“低空经济”概念首次被写入国家规划。

　　2023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以科技创新引领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打造低空经济等若干战略性新兴产业。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首次提出积极打造低空经济等新增长引擎。

　　当下，低空经济炙手可热。2024年被称为“低空经济元年”，一方面，大量资本密集涌入该赛道；另一方面，多地争相打造“低空之城”。

　　低空经济，是指以低空空域为依托，以通用航空产业为主导的经济活动，涉及低空飞行、航空旅游、科研教育等行业的经济概念，产品包括无人机、直升机等，是辐射带动效应强、产业链较长的综合经济形态。《中国低空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4）》预测，到2026年中国低空经济规模有望达到10644.6亿元，2030年有望突破1.4万亿元，2035年突破4万亿元。

　　当前低空经济还处于早期发展阶段，蒋瑜涛认为，低空经济产业链上下游所面临的风险不容忽视，在后续运营中将风险降至最低至关重要，比如在场景运营中存在的链路丢失、操作失误、自然灾害等风险。

　　小鹏汇天副总裁仇明全分享了一则试飞过程中遇到的难题，他表示，2022年10月10日，中东地区最大的科技展Gitex期间，小鹏汇天飞行汽车旅航者X2在迪拜成功公开首飞。不过，当年10月1日，被告知飞行必须提供保险单，否则不允许飞行。“当时刚好是国庆长假，人保财险广东分公司接到我们的保险需求后，立即成立专业服务小组，在10月6日解决了出单问题，完成了小鹏汇天成功首飞。”

　　仇明全透露，在此前小鹏汇天的新品发布会上，用户最关心的问题除了产品本身的安全之外，是否有保险可保也被多次问及。

　　当前，多家头部保险公司正发力低空经济领域。2024年7月4日，人保财险广东分公司与亿航智能签订了全国首单“低空飞行器专属保险合作项目”，为首批EH-216S无人驾驶载人飞行器提供专属风险保障539万元。截至目前，人保财险广东分公司已为亿航智能等5家客户提供风险保障合计超5000万元。

　　与此同时，人保财险广东分公司牵头制定全国首个服务低空经济产业发展的地方性示范保险产品——“广东省低空飞行器综合保险”，其主险条款包括低空飞行器财产损失、第三者责任和上机人员责任，附加险条款包括附加扩展外部撞击、操作失误和通讯链路丢失这三方面财产损失。

　　今年4月，平安产险深圳分公司推出“平安低空经济护航者”综合保障方案。据平安产险有关负责人介绍，早在2019年，平安产险就与极飞科技合作，以“保险+科技”模式完善农业无人飞机售后服务体系，开启了低空经济专属保障的探索。8月，平安产险深圳分公司签约全国首单低空领域政府救助保险。

　　9月，中再产险与太保产险共同发布“低空经济第三者责任险”保险创新成果，其中的核心条款已成为国内首个无人驾驶航空第三者责任保险地区示范性条款。11月7日，总裁赵永刚在第七届进博会上表示，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不断演进，下一步将深入参与低空经济产业的产品规划设计，共同推动更多保险创新项目的试点落地。

　　另外，国寿财险已报备无人机保险主险条款及一系列附加险产品，主要为警用执法、消防救援、电力巡线、测绘、植保等领域无人机应用提供保险保障。

　　中再产险相关业务负责人严贤怀认为，在低空经济产业链中，保险业务有广阔空间。在产业扩容的情况下，从上游生产制造，中游的各类系统与集成及低空产品，如eVTOL、通用航空、无人机等，以及下游各类运营主体的财产损失和责任风险的转移需求，都为保险行业提供了更广阔的生态空间。

　　2023年6月28日，国务院和中央军委正式发布了《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暂行条例》，这是中国首部针对无人驾驶航空器的行政法规，将于2024年1月1日起施行，其中规定：“使用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从事经营性飞行活动，以及使用小型、中型、大型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从事非经营性飞行活动，应当依法投保责任保险。”

　　不过，当前低空经济保险仍处于初步探索阶段。当被问及，当前保险对于飞行器的保障是否全面之时，一位头部城市空中交通科技企业高层表示，目前可以满足前阶段的运营，但未来随着更多运营数据的积累，希望低空经济保险产品可以更加细化和成熟。

　　针对当前低空经济保险方面面临难点，仇明全表示，“以小鹏汇天推出的分体式飞行汽车——‘陆地航母’为例，其在陆地行驶时，飞行器在后备箱，因此可以按照车险来投保。但是在飞行过程中，又要以飞行器相关精算法则投保。这两者结合究竟该如何定价，空中的责任又该如何界定，这是目前我们正在和保险公司研究的问题。”

　　据一位保险公司相关人士表示，除了三者责任险外，建议相关公司投保机身险，其主要保障无人机的意外损失或者损坏，保险公司可以对相关损失进行赔偿。从某险企理赔数据来看，导致高额赔付的主要为机械故障、操作失误、信号干扰，赔款占比为43%，22%，19%。

　　上述保险公司相关人士表示，目前政策层面上，支持低空经济的保障，但是主要是在消费端。比如强制商用无人机购买三责险，但是因为没有过往的理赔经验数据，大部分产品责任条款都是参考海外的模板，目前费率较高。

　　以一家大型头部险企航空器综合险举例，据获悉，其机身险、三者责任险和机上人员责任险费率分别为1%-3%、0.15%-1%、0.2%-1%；同时，无人机保险必选险种为三者责任险，可选险种为机身险、操作员意外险和“机库”险，其费率分别为0.3%-0.6%、6%-12%、5%、1%-2%。

　　严贤怀认为，虽然类比“空中车险”的概念，但低空经济保险并不同于车险，既有车险损失频率，也有航空险损失强度。一方面，低空经济保险跟地面上的车比较类似，面临无人驾驶、新能源等风险识别定价问题；另一方面，低空的风险类别比车更丰富，缺乏标准化。

　　“当前行业需要构建无人驾驶航空器定价模型，匹配更专业化的精准定价。同时，低空经济保险条款与产品矩阵亟待补充，现在无人机保险更多局限于综合险、机身险、三责险的开发，有待进一步补全。”严贤怀表示，不同于传统通航的To B（面向企业）模式，低空经济保险涉及To B、To C（面向个人）、To G（面向政府）多模式，保险服务体系也需要转变，从而跟上低空经济的快速发展要求。

　　(作者为《财经》记者)